“看到兵谏密令，他勃然大怒”
[人物介绍]
程潜
程潜（1882～1968），字颂云，醴陵人。历任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河南省政府主席、天水行营主任、武汉行辕主任等职。1948年3月，参加副总统竞选失败后，任国民党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1949年8月，在长沙宣布起义；同年9月，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湖南省省长，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副主席。1968年9月4日在北京病逝。
1949年8月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长沙城。
省会人民集会庆祝长沙和平解放。
入城解放军在中山公园（今青少年宫）休息。本组图片提供/陈先枢
程瑜。图/记者张皎
长沙和平解放之前的几天，程潜还驻扎在邵阳，被白崇禧的眼线秘密监视。留守长沙的陈明仁，给程潜发来密电，要他赶快回到长沙，主理起义大事。程潜该怎样才能摆脱盯梢，返回长沙？作为当年湖南的主政者，程潜经历了哪些重大事件，他作出了何种抉择？
近日，记者采访了程潜的八女儿、现年65岁的程瑜。1949年，程瑜5岁，长大后，她多次听母亲郭翼青及亲人提起往事，对父亲的经历如数家珍。
整理/本报记者张云
“与共党拼命”
1948年7月24日，我父亲回湖南任职。当时，他被称为湖南人的“老家长”，一到长沙，他就作了一番杀气腾腾的演说，“决不惜任何牺牲要与共党拼命”。第二天，他又发表《告全省同胞书》，里面极尽对共产党的诋毁谩骂之词。我父亲的这种表态，让进步人士觉得很诧异。其实，他是有苦衷的，因为，蒋介石也在听他的演讲啊。
父亲是个很直爽的人，他最不喜好官场那一套。比方说敬酒，他深恶痛绝。但是，他在政治上忽左忽右的态度，连身边秘书都觉得迷糊。也正因为这样，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真和平”的心思。
那时，省政府顾问方叔章跟我父亲私交很好。（方叔章，曾任政界高官，被称为湖南“和平谋士”。——编者注）中共的很多方针政策，都是通过他来影响我父亲。
1948年，中共列出43名战犯名单，我父亲排在第26位。他知道这个消息后，蛮震惊，后来，他得到中共的允诺，只要和平起义，一概不予追究。
“盖子揭开了”
1949年1月，蒋介石被迫下野。这时，政局已经相当不稳定了。
我父亲虽在湖南主政，但手上并没有兵权，这对他实现和平解放的构想非常不利。2月，我父亲将他的学生陈明仁召到湖南，以加强自己的军事力量。
我父亲在湖南搞起了自救运动，积极倡导湖南人民搞局部和平。
后来，我父亲向中共地下党员余志宏表明态度，写下了备忘录，并委托李达向中共高层转述湖南和平起义的方案。（余志宏，时任中共湖南省工委统战工作小组组长；李达，中共主要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编者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父亲还派肖作霖赶到香港，寻找中共。（肖作霖，程潜亲信，曾任湖南保安副司令。——编者注）
毛泽东听了李达的转述后，亲笔给我父亲写信。这封信直到7月中旬才到我父亲手中。
父亲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收到这封信后，他非常兴奋，连声说“盖子揭开了”。
妻儿送往香港
1949年5月，我父亲立场的变化，让李宗仁、白崇禧有所察觉，国民党高层希望除之而后快。
当时已迁到广州的国民政府，为了让我父亲离开湖南，还在国民党中央政府中安排了一个考试院院长的职位。但是，我父亲不去。李宗仁亲自到长沙劝说，也没有说动我父亲。
虽然父亲不愿离开湖南，但对广州国民政府的指令，还是得表示一定的服从。他把我母亲和我们送到了香港。
父亲这样做，有两个用意。一方面，表示向广州国民政府靠拢，另一方面，保护了家人，解除了起义的后顾之忧。
我们在香港住了一年，天气很热，还经常刮台风。那时通讯不便，母亲很担心父亲的生命安全，但也没有办法。一年中，只有我大哥从长沙到了趟香港，讲了一些父亲的事。
秘密返回长沙
和平解放的工作正进行得顺利的时候，白崇禧决定退守衡阳，留下陈明仁守长沙，逼迫我父亲西迁。
这时白崇禧已经完全不信任我父亲了，他希望调虎离山，剥离我父亲与湖南政权的关系。
7月21日，我父亲前往邵阳。他离开长沙时，大造声势，搞了一个很壮观的车队。暗地里，他召集进步人士，起草有关起义的文稿。
7月29日，我父亲接到陈明仁密电，疾驰返长。离开邵阳前，他叮嘱副官：守好电话机，如果有人打电话询问，就说我出去溜达了。随后，他带着警卫出外散步，走出住所后，迅速上车直奔长沙。赶到湘潭后，他转乘巡艇，由水路秘密返回长沙。
父亲回到长沙的消息，很快被白崇禧知道了，他随即电令陈明仁“实行兵谏”。陈明仁表面服从白崇禧的命令，私底下直接把密电交给了我父亲。我父亲看了后，勃然大怒，痛骂蒋介石。
随后，我父亲以个人名义通电，揭露蒋介石和桂系的罪恶，呼吁西南、西北各省军政长官幡然悔悟。
8月3日，我父亲举行记者招待会，宣读和平通电。4日，我父亲和陈明仁率湖南保安部队和国民党第一兵团全体官兵在长沙起义，宣布“正式脱离广州政府”，“加入中共领导之人民民主政权”。5日傍晚，人民解放军四野十二兵团的先头部队一三八师进入长沙城。
程潜
程潜（1882～1968），字颂云，醴陵人。历任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河南省政府主席、天水行营主任、武汉行辕主任等职。1948年3月，参加副总统竞选失败后，任国民党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1949年8月，在长沙宣布起义；同年9月，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湖南省省长，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副主席。1968年9月4日在北京病逝。
1949年8月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长沙城。
省会人民集会庆祝长沙和平解放。
入城解放军在中山公园（今青少年宫）休息。本组图片提供/陈先枢
程瑜。图/记者张皎
长沙和平解放之前的几天，程潜还驻扎在邵阳，被白崇禧的眼线秘密监视。留守长沙的陈明仁，给程潜发来密电，要他赶快回到长沙，主理起义大事。程潜该怎样才能摆脱盯梢，返回长沙？作为当年湖南的主政者，程潜经历了哪些重大事件，他作出了何种抉择？
近日，记者采访了程潜的八女儿、现年65岁的程瑜。1949年，程瑜5岁，长大后，她多次听母亲郭翼青及亲人提起往事，对父亲的经历如数家珍。
整理/本报记者张云
“与共党拼命”
1948年7月24日，我父亲回湖南任职。当时，他被称为湖南人的“老家长”，一到长沙，他就作了一番杀气腾腾的演说，“决不惜任何牺牲要与共党拼命”。第二天，他又发表《告全省同胞书》，里面极尽对共产党的诋毁谩骂之词。我父亲的这种表态，让进步人士觉得很诧异。其实，他是有苦衷的，因为，蒋介石也在听他的演讲啊。
父亲是个很直爽的人，他最不喜好官场那一套。比方说敬酒，他深恶痛绝。但是，他在政治上忽左忽右的态度，连身边秘书都觉得迷糊。也正因为这样，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真和平”的心思。
那时，省政府顾问方叔章跟我父亲私交很好。（方叔章，曾任政界高官，被称为湖南“和平谋士”。——编者注）中共的很多方针政策，都是通过他来影响我父亲。
1948年，中共列出43名战犯名单，我父亲排在第26位。他知道这个消息后，蛮震惊，后来，他得到中共的允诺，只要和平起义，一概不予追究。
“盖子揭开了”
1949年1月，蒋介石被迫下野。这时，政局已经相当不稳定了。
我父亲虽在湖南主政，但手上并没有兵权，这对他实现和平解放的构想非常不利。2月，我父亲将他的学生陈明仁召到湖南，以加强自己的军事力量。
我父亲在湖南搞起了自救运动，积极倡导湖南人民搞局部和平。
后来，我父亲向中共地下党员余志宏表明态度，写下了备忘录，并委托李达向中共高层转述湖南和平起义的方案。（余志宏，时任中共湖南省工委统战工作小组组长；李达，中共主要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编者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父亲还派肖作霖赶到香港，寻找中共。（肖作霖，程潜亲信，曾任湖南保安副司令。——编者注）
毛泽东听了李达的转述后，亲笔给我父亲写信。这封信直到7月中旬才到我父亲手中。
父亲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收到这封信后，他非常兴奋，连声说“盖子揭开了”。
妻儿送往香港
1949年5月，我父亲立场的变化，让李宗仁、白崇禧有所察觉，国民党高层希望除之而后快。
当时已迁到广州的国民政府，为了让我父亲离开湖南，还在国民党中央政府中安排了一个考试院院长的职位。但是，我父亲不去。李宗仁亲自到长沙劝说，也没有说动我父亲。
虽然父亲不愿离开湖南，但对广州国民政府的指令，还是得表示一定的服从。他把我母亲和我们送到了香港。
父亲这样做，有两个用意。一方面，表示向广州国民政府靠拢，另一方面，保护了家人，解除了起义的后顾之忧。
我们在香港住了一年，天气很热，还经常刮台风。那时通讯不便，母亲很担心父亲的生命安全，但也没有办法。一年中，只有我大哥从长沙到了趟香港，讲了一些父亲的事。
秘密返回长沙
和平解放的工作正进行得顺利的时候，白崇禧决定退守衡阳，留下陈明仁守长沙，逼迫我父亲西迁。
这时白崇禧已经完全不信任我父亲了，他希望调虎离山，剥离我父亲与湖南政权的关系。
7月21日，我父亲前往邵阳。他离开长沙时，大造声势，搞了一个很壮观的车队。暗地里，他召集进步人士，起草有关起义的文稿。
7月29日，我父亲接到陈明仁密电，疾驰返长。离开邵阳前，他叮嘱副官：守好电话机，如果有人打电话询问，就说我出去溜达了。随后，他带着警卫出外散步，走出住所后，迅速上车直奔长沙。赶到湘潭后，他转乘巡艇，由水路秘密返回长沙。
父亲回到长沙的消息，很快被白崇禧知道了，他随即电令陈明仁“实行兵谏”。陈明仁表面服从白崇禧的命令，私底下直接把密电交给了我父亲。我父亲看了后，勃然大怒，痛骂蒋介石。
随后，我父亲以个人名义通电，揭露蒋介石和桂系的罪恶，呼吁西南、西北各省军政长官幡然悔悟。
8月3日，我父亲举行记者招待会，宣读和平通电。4日，我父亲和陈明仁率湖南保安部队和国民党第一兵团全体官兵在长沙起义，宣布“正式脱离广州政府”，“加入中共领导之人民民主政权”。5日傍晚，人民解放军四野十二兵团的先头部队一三八师进入长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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